-番外《IF》3.7-

  刀彌回到聖殿時已是飯點過後,他走進審判所,就看到雷瑟已經坐在裡面邊改公文邊等了。

  雷瑟看了一眼還披著外衣的自家副隊長,不禁問道:「怎麼這麼晚?」

  刀彌揉了揉太陽穴:「皇宮那邊有些事需要討論,談的晚了一些。」

  雷瑟大概是全聖殿中唯一一個,能讓他好聲好氣說話的人。

  雷瑟闔上手中公文:「吃過飯了?」

  刀彌搖頭:「我不餓。」

  雷瑟嘆氣:「刀彌,你應該對自己好一點,聖殿也是你的家。」

  刀彌沉默一陣:「雷瑟,你不需要管我的。」

  雷瑟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再勸對方。

  二人來到懺悔堂,晚上的審判所比白天更為肅靜,巨大的光明神徽懸掛在禮堂中央,後方牆面是一面挑高玻璃,月光從自空隙灑落,照出懺悔堂中一排一排的跪凳。

  「刀彌,我從不想罰你,但卻經常不得不罰你。」

  雷瑟點起兩旁燭燈,抬頭望著眼前高掛的光明神徽,也不知這份輝光是否能照亮祂所有聖殿中忠誠的僕人。

  「我知道,我沒怪過你。」刀彌也順著望過去,卻不知望進了多少。

  雷瑟拿出手中沙漏,倒放在台前,垂眸說道:「二個小時。」

  刀彌一聲不吭,雙手背在背後,在正中央的跪凳上跪了下來。

  跪凳用的是硬木,粗糙的質地無法帶來任何緩衝,用意是讓罪人時刻清醒,感受痛苦。刀彌跪的挺直,在堂中弋拉出長長的影,宛若一幅名為懺悔的畫作,在白天審訊罪人的審判副隊長,此刻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受罰人。

  雷瑟沒有離開,而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就著微弱的燭光批改起公文,默默陪著他這位並不太聽話的副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其實深夜中的審判所並不會有任何人經過,但這只有二人看的到的懲罰仍舊無聲的持續,誰也沒有提前結束。

  「雷瑟,你可以先回去的,你知道我不會偷懶。」刀彌的臉上已佈滿薄汗,他沒有轉頭,但知道對方一定還在。

  「你該反省的是如何不再被罰。」雷瑟頭也不抬道。

  每一次,雷瑟總是陪著對方。

  一場處罰,被打的人痛,打人的何嘗不心痛?身上的傷久了總會自癒,奈何心病最難醫,雷瑟只希望對方能自己打開被深深藏起、心中的那扇門。


  明月爬上夜空,恰好停在光明神輝上頭,沙漏裡最後一粒沙落下。

  「時間到了。」

  雷瑟收拾好公文,沒有多一分、沒有少一分,立刻將刀彌給扶起。

  長時間的高跪姿已麻痹了膝關節,就算是長期訓練下的聖騎士也無法輕易站起,刀彌精實的雙腿微微發抖,必須抓緊身旁的人才能直起身子,不至於跌倒。

  雷瑟手上拿著刀彌外衣,放慢步伐默默撐著人,一走一停地步出審判所。

  他發現刀彌出汗有些異常,想起某人昨天似乎還累暈過去,皺著眉說:「刀彌,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刀彌喘著氣:「最近事情比較多,之後不會了。」

  雷瑟想到的是自己前幾天出差,好幾日不在聖殿,工作量確實會多一些……或者說多一倍。

  他沉吟道:「明天晨練你不用參加了,好好休息。」

  刀彌下意識說:「我沒事!」

  雷瑟斜睨他一眼。

  刀彌瞬間蛰了:「……我知道了,隊長。」



  二人走出審判所時已是就寢時分,聖殿黑一片,安靜地像要鬧鬼。

  本該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斜斜倚著一個影,休假中的亞戴爾一身常服,不知道在外頭等了多久,看到二人出現立刻迎了上來。

  雷瑟手上一輕,原來是刀彌一見到有其他人,立刻掙脫攙扶努力站直身子。

  亞戴爾上前微微一禮:「審判騎士長,晚上好。」

  雷瑟點頭回禮,猜不透對方來意。

  亞戴爾開門見山的說:「我猜想刀彌副隊長可能還沒用餐,所以帶了一些夜宵,能占用您的副隊長一些時間嗎?」

  沒想到中午餐廳事件後,對方依然這麼上心,雷瑟有些詫異,同時也挺欣慰的──雖然另一位當事者似乎不這麼想,刀彌抿著嘴,拼命衝他搖頭。

  雷瑟視若無睹:「如此甚好。」

  「隊長?等等……唔!」

  刀彌沒想到雷瑟就這麼把他賣了,走兩步想抓住對方,結果抓空,兩腿一軟,直接摔在亞戴爾身上。

  雷瑟將手上外衣一同遞給亞戴爾,勾起僵硬的嘴角:「願嚴厲的光明神賜與你們寂靜的夜晚。」

  說完轉身離開。

  刀彌倒是想溜,但兩腳使不上力連站都有些困難,不得不抓著人,一臉不甘。

  亞戴爾扶著難得無助的某人,想笑不敢笑,將對方扶到一旁長椅上:「吃點東西?」

  他是真帶了夜宵,除了放一下午的三明治外,還有一碗燉牛肉,散發著勾人的香氣。

  「不用……」

  刀彌原本想拒絕,結果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瞬間羞紅著臉,別開視線。

  亞戴爾低笑一聲,對方這模樣少了那分暴仄,莫名有些可愛,他把提袋裡的食物直接塞到對方手上:「別客氣。」

  刀彌吞了口水,最終沒有拒絕,開始吃起了他今天的第一餐。


  刀彌吃得很緩慢,亞戴爾撐頭看著,忍不住說道。

  「你真該多吃點東西。」

  以正常聖騎士的身型來說,對方有點偏瘦了,明明武技走的是剛猛慓悍的路線,上半身卻有些肌肉沒長全,身高也沒到聖騎士的平均水平,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刀彌吃一半停了下來:「亞戴爾,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亞戴爾挑眉:「我樂意。」

  刀彌轉過頭,直直看著他:「就算你把我當朋友,我還是會忍不住揍你,就像今天中午那樣。」

  亞戴爾不在意地笑著:「無所謂,況且如果隊長讓我揍你,我也是會動手。不過你可以考慮私底下把我叫出來,用不著明著揍人。」

  刀彌歎了一口氣:「何必呢?」

  何必呢?又是這一句。

  亞戴爾就如同第一次聽到時一樣,沒有作回答,友情不是同情,並不需要理由。

  刀彌像是食慾不佳,吃了半碗就停下,背靠著長椅椅背,用手揉著太陽穴。

  亞戴爾突然歛起笑容:「刀彌,你是不是又不舒服?」

  刀彌一愣,反射性說:「沒有。」

  亞戴爾一把抓住對方右手,熟練地扯開騎士服領口,果然又看見了纏滿繃帶的胸膛,還有著點點鮮紅,看上去是新傷。

  幾天下來他發現了,對方只要身體有恙,就會有這不自覺的小動作。

  他責問道:「你怎麼又搞成這樣?」

  刀彌左手攏了攏衣領,悶聲道:「不關你的事。」

  亞戴爾有些生氣,乾脆將刀彌的左手也限制住,然後抽出幾綑麻繩,將這位便宜友人的雙手給綁了起來。

  刀彌一陣驚恐,連忙大叫:「喂,你想幹甚麼!」

  亞戴爾皺了皺眉頭,摀住對方的嘴:「你小聲點。」

  他一邊說話,手上動作也沒有停下。另一手抽出一團布團,把對方的嘴給堵實,用布巾綁在腦後;還為了防止對方雙腳恢復力氣後掙脫,又在腳踝和膝彎處也各自用麻繩緊緊捆住,動作不可謂不熟練。

  刀彌已經顧不上為什麼一個光明的聖騎士要隨身攜帶這些陰險的玩意,他力氣本就比不過亞戴爾,就連唯一占優勢的雙腿現在也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對方擺弄。

  他死命掙扎,卻徒勞無功,兩眼睛都快瞪出血來了。

  「唔、唔!」

  亞戴爾視若無睹,確定對方無法掙脫後,是該幹甚麼幹甚麼。

  他看著殘餘飯羹,有點後悔沒逼著對方先把東西吃完,但人都綁了,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收拾好東西後,就抱起他的便宜友人,往宿舍區走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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