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ya的部落格

-13-〈八萬兩白銀〉

　　翌日一早，玄色收拾著李準備退房，說是行李，其實也就兩件破衣一把破扇，三兩下便能收拾乾淨，一望屋內卻有點頭痛。

　　住宿的天數不多不少正好三晚，是預付過房錢的，按理說直接走便是。然而眼下房內雖經過整理，各種爪痕、血跡、破棉被雖然經過收拾，依舊看得見痕跡，訴說著二日前百妖朝月的慘烈情況。

　　「這下肯定要扣錢了……」

　　下凡不足一個月的某妖仙望著滿目瘡痍，非常世俗且務實。

　　相較之下，另一位房客就很不食人間煙火了，白君打了一個大呵欠，懶散地把下巴往玄色肩膀靠：「唔~哥哥，還不走嗎？」

　　玄色閃到一旁，讓白君撲了個空。

　　白君體型在青年型態定了下來，臉上有些稚氣未脫，依稀能找到少年型態的影子，但五官更加深邃凌厲，搭配起來非但沒有不協調，反倒有些張狂不羈的味道。

　　和少年型態時不同，此時的白君玄色能感受到清晰的靈力運轉，就如同一個正常的修道者，大概這才是其正常型態；雖說靈力變少身體會跟著變小根本聞所未聞，也不知是哪門子邪道。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早白君一站起來居然整整比自己高出了快一個腦袋，　　就這還「哥哥」「哥哥」的叫，讓玄色有些不憤。

　　「一大早的，哥哥火氣好大。」白君嘻嘻笑著。

　　玄色戲精本色，沒有搭理對方，一甩扇子頭也不回地逕自下樓，演了一個拒人千里的高手作派，彷彿如此自己就和後方那人沒關係似的。

　　結果剛一下樓，就看到客棧老闆皮笑肉不笑的拿著一串密密麻麻的清單在等著，玄色隨意掃了一眼，從破掉的棉被到滴水的地板，該算的一樣沒少，瞥了眼最下頭明晃晃寫著八萬兩……嗯，有點暈。

　　某大妖仙很想矇頭裝死，還修個什麼仙？不如?銀子，真金白銀才是硬道理。

　　雖有撒手不管一走了之得衝動，最終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良知，只好僵硬地轉頭求助：「小白，幫個忙……」

　　白君還站在階梯上，一歪腦袋，笑得燦爛：「嗯，哥哥說甚麼？」

　　玄色狠瞪，他分明是故意。

　　無奈有求於人，還是顫聲道：「借我點錢……」

　　「噗！既然哥哥都說了。」白君失笑，隨後走下樓梯刻意彎了腰，把嘴巴湊在對方耳旁，輕聲道：「我記在帳上了，哥哥可得慢慢還我～」

　　「你！」玄色想到了什麼，刷地臉紅，趕緊撐起扇子遮臉，還想反駁些甚麼，白君卻扔下自己和老闆算帳去了。

　　玄色在後頭看著那些白花花、亮澄澄一個個往外掏，心疼個半死，沒幾秒就先出了客棧。

　　一聲長嘆深感生活不易，他這才下山幾天就債築高台？

　　小話本有云，所謂欠錢，今天欠一百明天就要還二百，滾雪球似的，所以欠到最後都得賣身。明明有小話本指路，自己卻還是大意，成仙之體與天同壽，就不知道八百年還不還的清？

　　玄色倚在門邊已是一臉悲壯。

　　沒過太久，債權人白君晃悠出來，找人、定位、一把抱住說：「我幫哥哥還完錢了，哥哥快誇誇我~」

　　玄色僵住，雖然不是沒被抱過，但在人前他還是很不習慣，但為了那八萬兩不敢掙開，含糊應了聲。

　　白君哪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很詫異竟沒被掙脫，低頭看去，發現對方耳根微紅，睫毛顫動，似乎在隱忍。

　　白君輕笑：「哥哥這樣好像被輕薄的姑娘。」

　　玄色炸了，老臉燒紅作勢要走。

　　白君見好就收，在玄色耳根輕啄一下，就放開對方：「哥哥接下來想去哪呢？」

　　玄色還沒緩過來，反應慢了半拍：「什麼？」

　　白君耐心道：「不是兩個月才去淮南嗎？哥哥現在想去哪？」

　　玄色慚愧，感覺早上開始智商都不在線上，不過先去哪裡他的確有思考過，半倘答道：「先去一趟崑崙。」

　　崑崙是岐山在人界的路口，是當今聖上和姜子牙相遇之處，是一切的開端，雖然有些走回頭路的味道，但玄色認為還是有必要去看一看。

　　白君沒什麼意見，笑著應道：「好啊！」

　　說完便轉身準備張羅去了。

　　「唉等等！」

　　「嗯？」

　　玄色眼神閃爍：「那個……我飛去就行了，想順道看看風景。」重點是飛去不花銀子。

　　白君噗嗤笑了出來，低頭平視著自家哥哥說：「我正好也想去崑崙呢，車上空的發慌，哥哥陪陪我坐車好不好？」

　　被看穿的玄老戲精有些不好意思，手上扇子狂揮舞。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不得不說，有白（錢）君（包）在身邊還是挺方便的。

　　馬車、糧食、路線規劃，白君安排的妥妥當當，甚至還不忘多添了兩套衣服，至少比玄色自個來弄靠譜的多。

　　玄色跟前跟後，他骨子是在山上宅了百餘年的鄉巴老，許多東西都是初見，前幾天突發情況太多，現下再次逛市集，新奇的很；明面上不顯山露水，卻經常逕自拿著瓜瓢、掃帚、秤鉈等等端詳許久。

　　白君看出來了，也不戳破對方，跟在一旁耐著性子一一解釋，還時不時問著對方意見。

　　就這麼拖拉逛著，張羅完畢已是大半天過去，玄色回過味，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很多餘，索性回到客棧找了張椅子坐著等，讓白君自己和車夫討論細節去了。

　　「公子逛完街了啊？」

　　客棧老闆端著瓜子坐到一旁，幫玄色倒了杯茶，儼然一付要促膝長談的意思。

　　玄色看著茶杯不敢動，湖南雲頂二十文一壺，對他來說可是奢侈品，乾巴巴道：「老闆您忙，我就歇會，甭招呼了。」

　　「唉，忙啥啊，客棧這時間哪有人啊！」

　　老闆擺擺手，退房的都退了，天還沒黑也沒有留宿的，這會是真沒人。

　　他把茶杯推到玄色眼前，知道這是早上灑了八萬兩的，大氣道：「我請的，公子陪我聊會天吧。」

　　「喔。」玄色接過茶杯，既然不用錢那沒事了。

　　大概因為早上海薛了一筆，客棧老闆心情挺好，吃著瓜子嗑澇著：「高公子，我看你這第三天的男人行啊，比前兩天的年輕人靠譜多了。」

　　「噗！」

　　這都甚麼跟甚麼？玄色一口茶還沒嚥進去，直接給嗆了出來。

　　客棧老闆多敬業啊，這幾時辰功夫消息就挖的七七八八，壓低聲音繼續道：「唉～公子可要聽我勸，練功要緊，但日子也得過啊！你們苗疆來的練什麼功我不清楚，但現在官府抓的嚴，你老找那些沒成年可是會出事的！」

　　玄色神色複雜輕輕放下杯子，好不容易忍住沒給捏了——畢竟早上清單寫著，杯子一個五十文，許久才憋出一句話：「……我會注意的。」

　　客棧老闆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苗疆魔頭還有救，繼續叨叨絮絮。

　　玄色聽得頭大，茶水根本沒喝進幾口，這邪教高公子的故事簡直愈來愈誇大，終於客棧的門被推開，白君總算是忙完了。

　　玄色刷地站起身，簡直一刻也不想多待。

　　「多謝老闆招待！」

　　「唉~有空再來啊！」老闆依依不捨。

　　玄色甩手走出客棧，一付高人姿態，不作聲。

　　老闆又歪頭朝門口揮了揮手：「白公子，加油啊！」

　　白君笑：「好的。」

　　玄色：「？？？」好甚麼？你們怎麼就搭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