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都醒了為什麼他還在〉
啟程後的隔天,白君醒了。
白君變回了青年大白君已經過了三天,此時正不爽的靠在馬車壁上,背對著車內二人鬧脾氣。
對,二人。為什麼他和哥哥的馬車內有第三者!
一覺醒來發現要跟鑄劍山莊那群討厭的牛鼻子一起行動就算了,還有個大夫跟前跟後的一直在哥哥身邊,簡直氣!
「好啦,小白,你要鬧脾氣到甚麼時候?吃點東西吧。」玄色無奈地看著鬧脾氣的友人,遞了一塊桂花糕過去,這是剛剛葉然讓人送來的。
白君氣噗噗地轉頭,奪走桂花糕後,又繼續死瞪著牆鬧脾氣。
玄色一臉好笑:「人家小韓是為了……」
「為了幫我調養身體、恢復原狀才下山跟著我們幾天。」白君打斷玄色,這句他聽得都會背了,但仍是不忿:「但我都醒了為什麼他還在!」
韓上淵很無辜地窩在另一邊角落,他沒想到他師叔的友人竟是這麼的……無理取鬧。
其實一早白君醒來後,玄色就有問過他,需不需要把他送回崑崙,但是嘛~醫者本性,看著床上那人一夜膨風,求知慾一上來,韓上淵突然不捨得離開了。反正崑崙上也就一個惡師兄,多晃個幾天回去不吃虧。
殊不知,白君醒來後就沒有消停過。同桌吃飯不高興、同車共乘不高興、同房論事也不高興,別說把脈看診了,只要靠近兩尺就要鬧。當然,他是不會主動靠近他師叔兩尺的,然而白君就沒離他師叔一尺遠過。
心累。
玄色雖然會幫他說話,但更多時候是處處容忍著。韓上淵頓時覺得,這裡沒有一口一隻雞的大妖怪、也沒有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更沒有七至七十歲通吃的苗疆邪教高人,有的就只是被小白臉吃死死的純情宅妖。
……他決定回百草峰了,否則遲早得被狗糧噎死。
隔天一早,韓上淵與二人道別。
他無視了白君的挑釁,單獨將他師叔帶到一旁,而後拿出了一個木盒,交給對方後馬上收回手,碰都沒碰到一下。
「裡頭藥丸一顆能暫時壓制修為四個時辰,配方也寫在盒中,比起縛仙索對於失衡的控制會好一些,但風險是無可避免的,還請師叔自行斟酌。」
玄色愣著接過木盒,由衷道:「謝謝你了,小韓。」
韓上淵搖了搖頭:「不是什麼大事。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若師叔有需要,隨時能上百草峰來。」
「好。」玄色也不知聽進去多少,歪著頭把木盒扔儲物戒裡。
正當韓上淵滿腔情緒想來個離情依依,他師叔就已經邁步走了回去,還不忘隨時距離他兩尺:「那我就不送了。」
韓上淵:「……」
是了,這樣很妖怪,一點不拖泥帶水的。
韓上淵獨自一人騎著租來的馬離開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白君,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從他上了馬車後就沒有離開過玄色超過一厘米就知道;更讓人高興的是,他發現他哥哥居然沒有推開他,於是便肆無忌憚的直接把頭枕在玄色腿上,賴著不起。
玄色頗無語:「你不累阿?」
馬車不大,寬度只能容納二人並肩坐著,若是前幾天的小白君就算了,大白君一個八尺男兒,硬要把腦袋擱在他腿上的結果,就是必須蜷著身子,半個屁股掛在椅子外,還得墊腳撐地板才不至於摔下座位,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累!所以哥哥要抱著著我。」白君哼哼唧唧道。
「那你就累著吧。」
玄色被氣笑,手撐窗框將目光放向窗外,不再理會。
白君也挺能撐,死憋活憋的硬是躺了三個時辰,走下馬車時,整個腰椎都還是歪的。他一手扶著腰,一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賣慘:「哥哥~我腰快斷了,扶我一把吧。」
玄色一瞧,這不還能走嗎?果斷丟下人,獨自邁步離開。
白君吸了一把鼻涕,從懷裡掏出紙鶴:「阿平~哥哥好無情。」
這紙鶴正是玄色折的那只日進太平,此時歪著腦袋動也不動,很有十萬身價的矜持。白君又嚶嚶兩句,見前方大妖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認命地收回紙鶴,揉著腰跟上前去。
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趕路時都會住房,就連玄色二人來程也是有半數時間露宿馬車;但鑄劍山莊並不差錢,一行三十幾人除非荒郊野嶺前後不著村,其餘日子不但天天住,還要住的好,落腳處不是自家分部便是客棧,一些小門派的邀約完全看不上眼。
今天住處也不例外,玄色瞄了眼,果然也是金碧輝煌壕氣萬千,再抬頭看門上牌匾《鑄劍山莊洛中分部》,字體還鑲金邊,一看就要不少銀子。誠然別人的錢入不了自己口袋,他還是不禁惋惜了一會,才搖著扇子走進門。
議事廳內,分部負責人正對著葉然等人熱情招呼,玄色沒去搭理直接繞過往客房去,後頭還跟了一個歪著腰的白君。
鑄劍山莊一群人目送二人離開、進房、關門全程沒發表意見,已很習慣這幾尊大神的獨來獨往;唯有分部負責人一臉詫異,眼神不停詢問,結果葉然只說是貴客,甚至叫他讓廚房做幾道菜,連茶一起端過去。
以鑄劍山莊當今地位,能被自視甚高的少莊主稱為貴客的人,莫不是哪方將相王侯家的人……那為何穿著如此樸實無華,不配玉、不配劍,手上甚至還拿柄破扇?
分部負責人表情有些崩裂,卻又不敢質疑。
是的,鑄劍山莊的人審美是這樣,貴就一個字。
*
玄色早早進了房間其實也沒做甚麼,獨處習慣的他,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後,原本打算久違的打個坐,結果轉頭就看到某人趴倒在床上,一臉哀怨的盯著他。
「怎麼還委屈上了?」玄色把人往旁邊趕一些,坐到床沿上。
「因為我病好了哥哥就不管我了!」白君哼哼唧唧,硬是擠出了一滴眼淚。
玄色哭笑不得。
他一手搭在白君腰上,輕輕揉著:「哪裡疼?這兒?」
白君對這服務簡直不能再滿意,他扭動身子,喬了一個舒服姿勢,就開始聲控指揮。
「嗯~上面一點……」
「這裡?」
「左邊……啊、太左了右邊一點,就是那!」
「這?」
「……唔,好像還要下邊一點!」
「啪!」玄色一巴掌拍在白君背上,不幹了。
太煩了!
白君一驚,一翻身扒住玄色,嗚嗚噎噎道:「嗚~我不說話了!哥哥再幫我揉揉嘛~」
他哥哥冷傲如岐山的石頭門,動也不動一下,而他就是那爬在門邊的綠籐,扒的死緊。
於是當葉然端著晚膳進門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大男人坐在床上,一抱著一個,後頭那個衣服掀了一半,露出半截腰身;前面大妖則自顧自的打坐,一臉冷漠,像極了負心漢。
葉然頓時臉色扭曲。
這才上樓半個時辰吧?到底是發生了甚麼?感覺若換個才子站在這肯定能再編俩話本。
玄色早早便察覺有人進房,但不知為何杵在原地,於是出聲提醒:「東西放桌上就好。」
「……」
葉然簡直無法忽視對方身上的背掛,但又不好說破,暗自在內心罵了一輪妖怪後,就把東西往桌上甩,砸出了幾滴菜湯。
玄色已是見怪不怪,自咐名聲不值銀子,看多了也就淡定了。
奇怪的是,葉然沒有離開,東西放完後就原地杵著,一臉欲言又止。
白君不樂意了:「喂,你幹嘛還不走!」
葉然一口火氣上來,忍住了。直接無視某人,艱難問道:「前輩,能問您們一些事嗎?」
玄色:「?」
葉然扭捏一會,鼓起勇氣問:「您之前碰到秦凜時,聊了些甚麼?他……有說些甚麼沒有?」
「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