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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哥哥,這樣我怎睡得著〉


  由於迎客居內房間數有限,玄色與白君依然同住一間,這算是比較好的,其餘客房哪間不是擠了六七個。

  同住沒甚麼,畢竟也習慣了,只是有鑑於上個月百妖朝月的失控,玄色還是希望能夠獨處。他倒是想過露宿外頭,無奈他那些同門小輩們哪裡肯,多說兩句又要跪,最終只能作罷。

  日頭漸落。

  接近黃昏時分,迎客居位於護山結界之外,開始能聽見山林間的窸窣細語,所有人不敢大意,包含崑崙弟子們都早早回到房內,緊閉門窗。

  玄色又去騷擾了一下邱上溟,一直到酉時過半才回房間。

  推開房門就看到白君正在教那隻「日進太平」紙鶴下棋,鶴頭顫顫巍巍的推著比自己腦袋大的棋子,一步棋能下一刻鐘,很是吃力。

  玄色失笑:「你也太無聊。」

  白君頭也不抬:「就是無聊!那些道士不讓亂晃,哥哥還不見了!」

  玄色習慣了同行友人時不時鬧脾氣,逕自走到床邊坐下:「剛去討了點東西,順便給你帶了吃食。」

  白君一聽有吃的,心情又好了,立刻把紙鶴和棋盤掃進儲物囊中,抬頭卻沒看到任何碗盤,正疑惑著。就見玄色憑空掏出兩個燒餅和一盤醬豬肉,沒有酒,顯然還記得某人剛剛在主殿上已經喝了兩壺。

  白君這才發現,原來他哥哥剛剛去討要的東西裡竟包含了一個儲物戒指。

  白君嘻嘻笑:「那些牛鼻子有沒有氣死?」

  玄色:「一些小東西而已,不至於。」

  氣死是沒有,更多的大概是害怕並帶著上貢的心。

  儲物戒當然是和他好師侄邱上溟要的,如此一來總算能把那些扇子、木劍等雜物給收拾乾淨,除此之外,他還另外要了別的東西。

  玄色拿出三綑縛仙索。

  白君瞬間表情扭曲,就像……在山門前看到自家妖仙師叔的邱上溟。瞬間求饒還帶哭腔:「哥哥我做錯了甚麼?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多喝酒了!」

  玄色噗哧笑出聲,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君露出這種表情還挺新鮮的。

  「想太多。」玄色輕輕敲了一下白君腦袋,趕在對方無限遐想前,先一步解釋:「這是自縛用的。」

  白君驚訝不減:「……自縛?」

  玄色無奈的點點頭,若非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想出此下策。

  他解釋道:「凡間靈氣稀薄,加上我仙體有損,如此狀態要度過百妖朝月過於危險,還是壓制起來的好。」

  既然目的是壓制妖氣,當然不需要搞成五花大綁這麼誇張,玄色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隔離結界,之後將縛仙索纏繞在身上,如此一來手腳並不受限,但一身修為就徹底消失了,脆弱得如同凡人。

  這種作法無異於保護了他人卻給自己設下弱點,白君不贊同:「哥哥,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玄色無所謂道:「一晚上罷了,還是在崑崙山上,能出甚麼事?小白,其實我是希望你和邱上溟他們一塊睡。」

  白君秒回:「我不要!」還有點嫌棄。

  玄色笑了笑,雖然被拒絕了但莫名開心:「那你吃完東西就早點休息吧。」

  說完便走進剛畫好的隔離結界中,進入打坐狀態,準備面對接下來兩個時辰的煎熬。



  子時一到,明月撥雲而見天,給無數妖族撒下浩劫。

  玄色饒是已有心理準備,全身妖血躁動還是讓他難受不堪。過盛的妖氣不斷浮起,又因縛仙索而被壓下,若說上回的百妖朝月是有人拿刀在腦袋捅,這次就像是用細針在全身上下戳,他自縛修為,雖能避免因妖氣而瘋狂,卻必須用肉身忍受體內妖氣的翻騰。

  沒事,還能忍。

  玄色暗自數著秒,靜靜等待這難熬的兩個時辰。

  此時他已滿身大汗,上唇咬著下唇盡量維持表面平靜,但成爪狀的雙手,此時指尖嵌入地面,劃出十條清晰而觸目的血痕。

  「唉~」

  伴隨一聲嘆息,一股暖流進入體內,緩解了難熬的刺痛感。

  玄色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晴空般的藍色雙瞳,以及擔憂的神情。

  他腦袋渾沌,聲音有些嘶啞:「小白,你怎麼醒了?」

  白君不知何時已破除了結界正對著他席地而坐,右手搭在心脈上,緩緩輸送著靈力,另一隻手則輕輕撫上玄色臉龐,替他抹去唇角上的血跡。

  白君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哥哥,你這樣我怎可能睡得著?」

  窗外月光灑落,在對方臉上勾勒出黑白分明的稜角,湛藍的雙眼點綴在這黑白世界中,成了唯一的色彩,白君的娃娃臉在不笑的時候,竟如此勾人心弦。

  玄色不自覺看愣。

  時間在夜晚的流逝總是緩慢的,玄色感受著靈力一絲絲自心脈流入,溫暖而純淨,走過經脈而後散至全身,最後因縛仙索壓制消失於體內,就如同一股清泉注入混濁大海。

  ──只是徒勞罷了,玄色不禁這麼想。

  他正打算阻止,卻發現這股靈力比想像中更強而有力,硬生生平衡掉了蠻橫的妖氣。

  此時子時過半,正是妖力最盛之時,玄色解掉身上的縛仙索,發現居然一點不適感也沒有,渾身靈力充盈更盛平時。

  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低估了白君。

  玄色想說點甚麼:「小白你……」

  「咚」地一聲,白君一頭栽在他身上,全身發熱。

  「小白?!」

  眼前人狀況非常不對勁,玄色連忙把人抱起放到床上。

  此時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白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小,如同潮水退潮般,玄色拚盡全力也無法阻止,眼睜睜看著偌大的人,自青年、少年、孩童,不斷縮水,最後停留在了幼兒狀態。

  他忽然想起了兩人相遇的那晚,同樣是百妖朝月,同樣的一股暖流,隔日似乎也出現了這樣一個幼小的白君。

  這究竟是……?他算是弄清了上個月白君忽大忽小的原因,但困惑絲毫不減,甚至有了些許的自責感,暗自悔恨自己的後知後覺。

  他試著將靈力往回注入白君體內,不見效用。

  最後默默擰了一條毛巾,替床上的人守起了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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