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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F》4.26-


  「刀彌,你想出城嗎?」

  隔日上班,刀彌時隔兩週終於放過雷米,親自到雷瑟辦公室做每日彙報,誰知他這隊長在聽完一點不重要的報告後,問出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沒等他反應,雷瑟將公文隨手放到一旁,又補充道:「不是送死的那種。」
  刀彌不理解這問題的用意,昨日被對方在騎射場逮著,挨一頓罵又被灌了雞湯,他早已做好老實在聖殿耍廢等死的準備。
  他觀察著自家隊長表情,下意識回道:「出差的人選您決定就好,我不會亂來。」

  「與公事無關。」
  雷瑟眉頭往內縮了幾釐米,看似不悅,但刀彌知道這是對方有些無奈的模樣。
  雷瑟繼續和他說明:「大約半年後,亞戴爾想帶你出城走走,太陽和教皇已經同意了,來問我這邊的意思,我想先知道你的意願。」

  半年後……?
  刀彌當機了一會,顧不得觀察雷瑟了,急忙消化對方話中訊息。

  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半年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我死在外頭是無所謂,但若離開聖殿沒人盯著,我怕那個死心眼的會想不開。」
  一個生命走到盡頭,早已不是孑然一身,最難受的永遠是被留下的人,他放心不下他的大狼狗。

  「若我說,半年後你的身體有可能好轉呢?」雷瑟表情不像玩笑。
  「……我無法相信。」作為謊言,未免太過拙劣。

  「你就當成被我騙一回吧。」
  雷瑟勾起嘴角,笑得一臉凶神惡煞,又很快調整回正常:「艾洛已能擔大任,珍萼也成長得很快,聖殿的事無須擔心,若屆時你身體狀況不允許我也不會放行;總之我只單純問你的意願,若你沒意願我就回絕掉,多餘的事不須要考慮。」

  雷瑟又問了他一次:「刀彌,你想出城嗎?離開葉芽城一陣子,到處走走。」
  刀彌不得不認真思考,最終點了頭。

  他是想的。
  來到這世界二十五年,二十五年都貢獻在聖殿,離開最久的一次還是被綁去魔王城;他想在生命的最後放下一切,和他的大狼狗一起看看這個世界。

  「也好。」雷瑟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那麼接下來半年,你可得多加努力了。」

  嗯?



  刀彌未曾想過雷瑟說的半年,真就是半年,而如此戲劇化的緣分竟發生在他身上,就像光明神臨死前又給他續了一口氣。

  他曾意外救過佐伊母子,而佐伊的母親竟是那位大陸知名、性格古怪,號稱「能讓瘸子跑、能讓病秧子翻滾跳」的雲遊神醫。
  醫術和神術雖都是救人,卻是兩套不同的系統。光明神殿在神術上登峰造極,吊了他五年命後遇上瓶頸;亞戴爾也曾多次想找雲遊神醫,奈何神醫行蹤成謎,求助無門。
  直到佐伊給他媽寫了一封信,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刀彌此時全身剩一件短褲趴在診療室床上,全身插滿細針,共六十八支,右腿及心窩處尤其密集;這療法形似他前世界中的針灸,但加上術法後,兩者作用大不相同。

  「五筒!」

  治療已持續一段時間,此時他整個人浸在汗水中,體內像是有股炎流奔馳於血管,燒遍全身又匯流至心臟。他扭頭瞥了眼桌上沙漏,時間竟還走不到一半。
異常難熬。

  「碰!」
  「三萬!」

  伴隨惱人的背景音,亞戴爾帶著薄繭的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背上的細針被扭轉幾下,新一輪的熱流再度襲往全身。
  是的,施針的是亞戴爾,而那位神醫此時正和她兒子佐伊、年邁的光祭司、以及……亞戴爾的聲控在一旁打麻將。

  「六筒。」

  刀彌真的佩服死他這便宜伴侶。
  半年時間學會針灸,雖說只能扎扎他,醫理方面狗屁不通,但扎針同時還能分心打麻將的,全大陸大約找不到第二個。

  「亞戴爾前輩,該您了……」佐伊幫抓了一支牌,順手排在靠病床處的牌面最左邊,整個牌面未經整理亂作一團。
  亞戴爾竟只瞥了一眼就說:「丟左邊第三張。」
  差一張能聽二五八萬還湊一色,亞戴爾打的一手好牌,而且自始至終手上的針都沒停過,和三兩下學會繁體中文的雷瑟有得一拼,刀彌不禁感慨他身邊簡直都是神人。

  「在想什麼?」
  亞戴爾一人兼兩用,甚至還能抽空替他擦汗,逆著燈光看上去竟有點帥。
  想你真帥……刀彌把這幾個字吞回肚子裏,又撐過一股熱流,咬牙道:「想你接下來會丟一萬還三萬。」

  「你這倔脾氣……」
  亞戴爾樂笑一陣,俯身在他耳邊裝糊塗:「唉我弄不明白,這樣下去是不是要輸了?可以幫我代打嗎,嗯,麻將牌開山始祖?」
  「輸個屁!你裝什麼裝啊!」他白了對方一眼。
  還開山始祖,他就只是個從原世界帶貨的,若論牌技,太陽小隊那群人每個都能虐他。

  然而亞戴爾託囑完,就真的不理會牌桌那兒。此時雲神醫丟出一張等很久的南風,亞戴爾卻遲遲不叫牌,眼看下家就快摸牌了,刀彌按捺不住,急忙喊了聲「碰」。

  「噗!」亞戴爾一臉燦笑如花。
  刀彌知道,他又被算計了。



  「我就隨便打打!」
  「嗯,你隨便打,輸了算我的。」

  亞戴爾此生最大的快樂就是作弄某刺蝟,在一起之前是,之後也是;但從前作弄是為了他家隊長,現在更多是為了他自己。

  此刻他一邊施針,一邊看著刀彌雖滿臉怨懟,仍舊耐著脾氣替他打牌,覺得無比快樂。對他而言,這種程度的一心二用甚至三用都不是事,但他更樂於觀察對方為了自己努力的樣子。
  就很可愛。

  他們在一起十三年,獨處的時間卻少得可憐。他倆都太忙了!即使放假也總有其他人、總有其他事,聖殿裡頭閒雜人等簡直不要太多。
  他家刺蝟又悶騷的緊,很少主動表達愛意,心裡像裝了整個審判所,但在為了他努力或為難時,他知道對方此時眼中只有他。
  他又忍不住搓揉一下對方腦袋,並換來一眼怒瞪。

  亞戴爾不再言語,診療室內只有陣陣麻將聲及刀彌偶爾的低吟。
  隨著沙漏落下最後一滴,麻將正好一圈結束。當拔出最後一根針時,刀彌趴倒在床上,面若死灰。

  「唉!輸了,輸了。這玩意好難啊!」遠處個性古怪的神醫伸了個懶腰,語氣透著遺憾,卻一臉神清氣爽。
  一旁陪打的佐伊和光祭司正收著麻將牌,對看一眼,均有些無奈。

  「辛苦了。」亞戴爾抱起他家刺蝟,並趁著三名閒雜人等還沒靠過來時,偷偷在額上落下一吻。
  「贏了。」刀彌靠在他懷裡,故作輕鬆。
  「我知道,很厲害。」亞戴爾笑了下,四局贏三場,也不知剛剛說隨便打打的是誰。

  他知道對方並不輕鬆。
  照神醫的說法,小則五、至多二三十,未曾有人同時下過六十八針,因為這種人早就死了——刀彌被光明神殿多吊了五年命,但也因這五年才等到了生機。

  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光明神的奇蹟,行善者終有善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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