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ya的部落格

-番外《IF》4.27-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佐伊的媽，也就是在光明神殿待了半年的雲遊神醫，要離開神殿繼續雲遊去了；同時今天也是刀彌和亞戴爾離開聖殿的日子。

　　三年，這是教皇給聖殿二名副隊長留職停薪的時限，也是神醫保證刀彌能正常活動的日子。
　　相對的二人必須在其餘三十八代聖騎士退休後，再多幹三年；也就是說二人其實只是趁刀彌還能自由行走的時候，先預支了三年退休時間。
　　看在某人腿腳份上，摳門的教皇更難得良心大發，准許「借用」兩匹馬。
　　雖說身為一窮二白的聖騎士，這三年不僅免不了餐風露宿，還得籌措生活費及藥費；但對刀彌而言，這三年就是多賺的，而對亞戴爾來說，沒有閒雜人等簡直不能更滿意。

　　一早，刀彌和佐伊兩人來到聖殿門口送行，雲遊神醫為刀彌把最後一次脈。

　　「只要定時針灸及服藥，並避免傷筋動骨，短時間內應無大礙。」雲遊神醫仔細觀察脈象，難得正經囑咐一回：「但不論如何休養，逐漸變差是無可避免的，三年後具體如何要看這段時間的調養狀況，我無法保證。」
　　「我明白的，我已經很滿足了。」刀彌感激道。
　　相較半年前，他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右腳也不再有鈍痛感。依目前狀態，他能踹飛三十九代的屁孩、瞞著雷米溜出聖殿、上那些個黑街酒吧遛彎，把什麼蠢虎蠢熊揍服一頓、回來再和亞戴爾打一個時辰，像回到巔峰期似的，體感不能更好。

　　——他上週就是這麼做的，雖然最後久違地被雷瑟罰了一回。

　　「喔，另外還有件事～」
　　雲遊神醫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靠近刀彌耳邊，眼神若有似無地往下飄停在腰腹的位置：「您那兒的毛病我一併治了，這事我並未告訴其他人，包含您的伴侶。」
　　「什……！」
　　刀彌腦袋嗡鳴，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連退好幾步。他那兒的毛病，除了他家大狼狗外，甚至連主治的光祭司都不知道！
　　他覺得有些窘迫，但又不敢像對聖騎士那般揍了就跑，佇在原地半天，不知該說什麼。

　　「哈哈哈～您別介意啊！你太能忍，所以我忍不住下到六十八針，包含胃病啥的都一併給您治了。」
　　雲遊神醫眨了眨眼，笑得豪邁。明明是個救人的大夫，其舉手投足卻更像混市井的，也不知怎麼會教出佐伊這麼內向含蓄的孩子。

　　也是對方這性格，刀彌沒感受到什麼同情或鄙視，也就放下心來，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幫了他。
　　自從他五年前被救活後，那兒一直是殘的，儘管亞戴爾從來不表示什麼，他表面也裝作不在意，但總是根刺。

　　刀彌抓了抓腦袋，由衷道：「雲神醫，我不知該怎麼感謝您……」
　　雲遊神醫豎起手指放在嘴邊，打斷他的話：「份內之事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您這……」刀彌輕笑，這話是當初他回給佐伊的，這就被還回來了。
　　雲遊神醫回他一笑。

　　「哈哈，這趟我也是收穫頗豐呢！有啥事別客氣，讓佐伊招呼我一聲。」神醫抬了下行囊，裡頭有新刻的一組麻將。一切交代完，又轉頭拍一旁的佐伊腦袋：「小子，我走啦！」
　　「娘……」佐伊哽咽，抓著他娘的手，被一把拍開。
　　彷彿不是親生的。

　　雲遊神醫就這麼隻身一人輕飄飄地離開，連好牌友亞戴爾和光祭司都沒去招呼。

＊

　　來去無蹤的神醫離開沒多久，亞戴爾牽著兩匹馬和行囊姍姍來遲，和佐伊、刀彌遠遠打個照面遂被團團包圍住。
　　亞戴爾人緣好，就連送行也是聲勢浩大，聖殿大門沒才一眨眼便擁擠起來。

　　「您不去打招呼嗎？」佐伊轉頭問某個溜到角落閉目養神的前輩，看對方姿態是打算等亞戴爾送完直接出發的模樣。
　　「跟誰？」刀彌反問。
　　「當然是審判所的前輩們！」佐伊秒答。
　　「喔，你看到他們了？」刀彌微睜開眼，勾起嘴角問道。

　　佐伊語噎。
　　沒有，他沒看到半個審判所的人，但也是如此他才覺得很奇怪！
　　刀彌像是看穿了他在想甚麼，輕笑一聲，又把眼睛閉回去：「有甚麼好奇怪，我做人失敗，沒人來很正常。」

　　不對！絕對有哪裡不對！
　　他娘是說走就走，沒告訴其他人悄悄離開，所以只有他倆送行；但刀彌前輩出發的日子卻是教皇老早訂好的，怎麼會沒有人？
　　佐伊想破腦袋想不通，而解答他的，是來自遠處一聲長嚎。

　　「刀彌你個混帳王八蛋——！連出發時間都敢騙我！」
　　加爾聲到、人到、同時拳頭也到，和刀彌瞬間扭打在一起，後頭審判小隊其他人到來，也直接加入戰局。

　　「加爾你他媽放開我！」
　　「敢騙我們中午出發，我還不打死你這笨蛋！」
　　說扭打也不太正確，狀況大致是加爾架住刀彌，其他人打鬧般敲打，或是往刀彌衣服裡塞東西，沒啥技術含量。
　　一群三十多歲平時嚴謹的審判小隊員，此時像小鬼打架似的，和隔壁十八相送的太陽小隊形成鮮明對比。

　　佐伊發現了雷米。
　　他以為這位溫和待人的前輩會上前勸阻，結果雷米面帶微笑，塞了一包東西到刀彌懷裡，然後拿出墨汁，用手指在後者臉上寫下「笨蛋」二個字。
　　「……」佐伊默默決定之後不要輕易招惹這位前輩。看來上週刀彌瞞著雷米溜出聖殿，把人氣得不輕。

　　後來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紛紛在某人身上寫上「祝福」的話，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雷瑟和格里西亞到場才停止。

＊

　　「胡鬧。」

　　雷瑟眼神快速掃過現場，厲聲喝道。
　　低沉的嗓音宛如有穿透力，不僅僅是審判小隊，就連遠處太陽小隊也瞬間停止動作，迅速立正站好。

　　「隊長～」
　　亞戴爾看到與雷瑟同來的格里西亞，語調綿延帶長音，滿腔情緒激動不已，想和自家相處多年的隊長來個相擁告別，被格里西亞面帶微笑無情且優雅的擋下。一旁其他小隊員笑著起鬨，熱鬧非凡。

　　相較太陽小隊那的熱絡，審判小隊這邊就有些壓抑。
　　列隊整齊的小隊員與平時無二異，但中間那人衣衫凌亂、頭髮亂翹、臉上還沾著墨水，雖然字跡被抹去無法辨認，但整張臉髒兮兮的很是狼狽。
　　按裡講吧，中間那人應該是被欺負的；但此時反倒雙手背在背後，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原因無他，刀彌這一騙除了雷米、加爾一眾小隊員，連帶雷瑟一起騙了！

　　刀彌以為雷瑟會責備他，等來的卻是深深一口嘆息。

　　「你若覺得這場面人多不自在，直接說就是，何必用騙的？」
　　若不是格里西亞來找，雷瑟這相處二十五年形同家人的副隊長，此刻大約已經看不到人影。
　　有時他都懷疑，異世界人的感情迴路，是否和常人有所不同。對方這這滿身狼狽又認罰的模樣，這二十五年來他不知看過幾次？比起生氣，更多的是無奈。

　　雷瑟抬手替對方整理衣領，並擦拭臉上墨跡，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問：「新的腿甲，穿起來還習慣嗎？」
　　「嗯……挺輕的。」刀彌感到有些彆扭，支吾回應。
　　「那就好。」

　　夏佐前審判長曾送刀彌一把弓，望其成為審判所一往無前的箭矢，無懼前行；雷瑟則在相隔二十年後送刀彌新的腿甲，比起對方舊有的少了繁複的機關，但較為輕巧，不會造成腿腳太大的負擔。
　　因審判所不需要利器了，要的只是他們這位不省心的副隊長，能夠繼續行于大地上。

　　「亞戴爾～三年後你一定要回來啊！」臨行時刻，艾德掛在亞戴爾身上，語帶哭腔大嚎，其他太陽小隊員們紛紛起鬨。

　　「你也是。」加爾踢了刀彌一腳，眼神銳利：「記得回來別又誆我！不然我就打死亞戴爾，逼問你死哪，挖出來給大家道歉。」
　　「……打死還逼問個屁。」刀彌忍不住吐槽。
　　「那就半死，你知道意思。」加爾臉不紅氣不喘得改口。
　　「算我一個！」
　　「加一！」
　　「還有我！」
　　「……」
　　在場審判小隊員一人一句，把佐伊驚得目瞪口呆；而雷瑟竟沒有制止這些暴言，而是在一旁和格里西亞聊天，裝作沒注意。

　　直到眾人「友好交流」完畢，雷瑟才淡淡地說：「多保重，隨時想回來就回來。」
　　很淡，也很真誠。

　　刀彌上前抱了一下雷瑟。
　　所有人震驚，嘴巴張成O型。

　　雖然只有一下便放開，但眾人皆呆愣在原地好一會，而刀彌趁著眾人未反應回來時，轉身連踢帶踏好幾腳，新的腿甲輕盈無比，每一腳都準確踩在審判小隊員身上一個不落，揚長而去。
　　開溜、上馬一氣呵成，瞬間成了遠處一個影。

　　「我操！」
　　「靠！」
　　……
　　「哎，等等我！」
　　亞戴爾急忙追了上去，跳上馬後還不忘回頭囑咐：「隊長～請您多保重！艾洛、艾德、伊雷西，隊長就交給你們了！」

　　「刀彌你個笨蛋，等你回來再收拾你——！」在加爾的長嘯聲中，二人騎馬漸行漸遠，兩點漸成一點，又逐漸看不清。

　　二位副隊長離開了，沒有人哭泣，唯獨離別時特有的落寞瀰漫在今天的聖殿中。

＊

　　眾人散去後，雷瑟才抬起手，仔細端詳掌中握了許久的物品，是刀彌剛剛塞進他手中的。
　　兩樣物品，其中之一是劍穗，黑色的繩結連著流蘇，繩結帶著東方色彩，繁複的結中間鑲著一枚玉石做成的弦月，很襯審判神劍的風格。

　　另外還有一張紙條。
　　『雷瑟：
　　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也是我的明光，謝謝你給了我這世界的家。    XXX』

　　——影因光而存在，因為是你，我甘願為影。

　　這幾句用的是刀彌原世界的文字，署名為對方原世界的名。雷瑟盯著那三個陌生的字許久，才發現字條還有折角，打開後寫著三個拼音。
　　「XXX。」雷瑟輕聲讀了一遍。有點饒，但滿好聽的。

　　「嗯？審判，你有說什麼嗎？」
　　格里西亞探頭過來，因附近沒有其他人，顯得相當隨性，看了眼字條表情像是見鬼：「這寫什麼鬼，你看得懂？」
　　「大概，是異世界的祝福吧。」雷瑟默默將紙條收入懷中。

-TBC-